第三十四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

燃文小说网 www.ranwen.tv,最快更新智能之皇妹难为(GL)最新章节!

    “月如?”陆扶云闻声斜睨了凌空而来的女子一眼,却没停住手上的动作,径直拔出剑刃丢到如霜的手上。

    “这……”剑的重量落到手间,如霜惊诧地看着陆扶云,“殿下……您,您还活着?”

    “既是第一次死不了,那么同样的伎俩重复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陆扶云嘲讽地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月如,径直踩住如霜拿剑的手,“你或是不知,第一次扶风来赠毒酒给本殿,那毒酒早是被换过的。是吗,月如?”

    “是,殿下。”月如站在外围,手中拿着两柄伞,“但殿下您的妆花了。”

    “是吗?呵呵呵。”陆扶云追忆般地看了看渐渐明了天,低低地笑了两声,月如还和以前一样,话不多,却句句都能到点子上,“可这张脸怕没有几个人记得。”

    “这……”月如看了看陆扶云脸上浮过的伤怀,又看了看疼的龇牙咧嘴的如霜,斟酌了片刻道,“殿下记得。月如……也记得。”

    “呵呵呵。月如倒是个好丫头!”月如话罢,陆扶云便抬脚撤开踏在如霜手上的脚,冲着如霜低语,“皓月如霜雪,扶风本意一言二姝,却不想你终究还是误了这个名字。”

    “这……如霜……如霜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呀,二殿下……”如霜听着陆扶云说了‘误’,连忙跪到了月如面前,“月如,你我共事多年……”

    “如霜将军自重,月如不过是绥王府一名看院。”月如看着一脸酒气的如霜莫名地觉得不讨喜,再思及她将王府密道的图纸自作主张献给了陆扶桑,待她就更没什么好脾气。

    “可月如,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分了你半块……”如霜见月如不念旧情,面目便有些狰狞,“你说我忘恩负义,你又何尝不是!当年绥王欢喜圣上之时,你早知晓,却为何不制止?”

    “主子之事,只要主子开心,又怎么是月如这等下人该操心的……”月如一脸理所当然。

    “可……”如霜还想说什么却被陆扶云制止。

    “够了,如霜!从本殿门下出的人,皆是慷慨赴死之辈,怎会有你这般贪生怕死之人呢?”

    说话间,陆扶云走到如霜面前,拔出如霜腰间的剑,“如霜可还记得何为剑道?”

    “剑道?剑者,尖也,间也,坚也。剑道,处嬗变之处,灵自守……”如霜无神的看着陆扶云,喃喃自语。

    见如霜目光呆滞,隐隐有失魂之象,陆扶云唇间含笑,径直松手,任着如霜的剑从自己手间脱落,“说的不错!现在接住你的剑。”

    “是。”如霜木然的接过剑柄。

    “然后把它横到你的脖子上……”陆扶云慢慢地下着命令。

    “二殿下!”月如见陆扶云要在此处杀如霜,连忙出言阻止。如霜纵是有千般罪过,此时却杀不得——现在的如霜是圣上的如霜将军,不是绥王府的一名暗卫!

    “嗯。”陆扶云没有搭理月如,只是笑着对如霜继续道,“对,横到脖子上。”

    “然后抹过去。”

    眼看着如霜的脖子上散开了一朵血花,倒下去。

    陆扶云面容再次变得冰冷,她的脾气一向不佳。

    见如霜已倒在了坟前,月如迟疑了片刻,道,“二殿下,现在要月如处置如霜的……?”

    “不必。”陆扶风慢慢把注意力换到了月如的身上,低声道,“月如,你知道你主子已经死了么?”

    “二殿下说什么胡话,主子一直都活着。”月如没避开陆扶云的视线,双目炯炯有神,“刚刚殿下与主子说话时,月如一直就在边上。只是碍于身份,月如不敢出声。”

    “嗯。”刚刚雨点大,确实可能发觉不了有人在四周,但,陆扶云想来想去还是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既是一直都在边上,那你如何还能觉得扶风还活着?”

    “只是爱着扶桑殿下的主子死了罢了。那就是扶风殿下。”月如看着在雨中静穆的女子,紧了紧手,“奴刚刚见二殿下拔剑以为殿下要朝着主子去,所以才出口阻拦。”

    “哦?你不希望原来的扶风回来么?”月如来之前,自己想杀如霜细究起来真是奇怪呢,明明知道如霜虽然心术不正,但说的却大多是实话。

    陆扶云俯身在雨地中捡起满是泥污的剑刃,伸指摸了摸冰凉的剑身,“月如你明明是扶风的心腹不是么?”

    “月如不懂二殿下有多了解主子。但月如能听懂如霜言的她以为的主子不是主子。如霜眼中的主子,必然是凡事皆以扶桑殿下为先的主子,必然是草菅人命的主子,必然是处处极尽奢华的主子。可,二殿下,您心中的主子也是这般么?”月如看着盘弄剑刃的陆扶云,抿抿唇,又道,“月如不知主子身上发生过什么变动,月如知晓自己的职责不过是护卫好陈国四皇女陆扶风,或者护卫好绥王府的绥王,其他,奴不懂。再者,月如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陆扶云眯着眼,斜睨了月如一眼,她不喜欢人卖关子,纵使是扶风的心腹也不例外。

    “主子年幼时曾与月如言过,她觉得殿下您太危险了。”月如看了一眼陆扶云微微发白的面色,适时的停停。

    危险?陆扶云的唇抿得紧紧的,她头一次觉得月如说话竟是这般不利索,“继续。”

    “主子说你无论何时都是一种云淡风轻之象,面上翩翩有礼,温润如玉,让人想亲近,背地却是心狠手辣,让人胆战心惊。”

    “所以?”

    “恩……”见二殿下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月如微微地迟疑了片刻,道,“所以主子言,她更喜欢看上去没什么危害,甚至有些可怜的扶桑殿下。”

    听闻扶风觉得陆扶桑可怜,陆扶云不禁嘲讽道,“扶风竟会觉得陆扶桑可怜?可笑!陆扶桑她从小不就喜扮可怜让扶风这群皇女怜悯么?”

    “二殿下说笑了,主子说过,她可以让扶桑殿下欠她,但他无法让殿下欠她。主子是个要强的,且不喜欢欠别人的女子。但殿下似乎总想让主子活在您的掌控之下。”如月想着早年间,扶云殿下总是一脸笑意的撤掉主子膳食中对主子康健不利的膳食,却忽略掉主子眸中想吃的,而扶桑殿下却愿意把自己膳食中为数不多的主子喜欢吃的,偷偷分给主子。

    无论是如何的贵胄,都逃不过‘投其所好’四个字。

    想到投其所好,月如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与您相较,扶桑殿下便是个愿意活在殿下庇佑之下的女子。她柔弱、敏感却能体察到殿下的喜好。凡是殿下喜欢的,她都喜欢。凡是殿下不喜的,她纵使再喜欢也会割舍。无论您信与不信,月如跟着扶桑殿下这么多年,月如知晓如今扶桑殿下喜的,全是扶风殿下喜的。您说,一个愿意为您放弃自己所有喜好的女子如何得不到您的怜爱呢?特别是她跟着您过了近十年!”

    “依着你的意思,本殿是处处不如陆扶桑,所以活该本殿痛失所爱么?”任着剑刃轻微地颤动,陆扶云强忍着压住自己心头的不甘,“纵使本殿处处不如陆扶桑,但本殿却是真喜欢着扶风的,而陆扶桑呢,她不过是个……”

    “殿下确信自己是真的喜欢主子么?”月如看着陆扶云手中颤抖的剑,心头一紧,悄然握住自己腰间的剑,“月如斗胆问殿下一声,当年殿下诈死,哪出不是算计?郭家退隐有多少您的功劳?扶桑殿下只当郭家退隐是扶风殿下待其情深,但殿下您真心不知郭家退隐不过是殿下为了还您的人情,护住那姚家么?且,容月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次,殿下您真的在意陈国国主之位么?姚皇夫当年在皇城之类从不显山露水,甚至常年云游四野,数月都不见其人……”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陆扶云闻月如言辞间提到了‘云游’,瞳孔微缩。

    “殿下真当着陈国是您一手遮天,人人任你玩弄么?”月如见陆扶云没有反驳便知自己说到了点上,可她既是说到了点上,那不就……

    “你想说什么?”陆扶云捏着剑柄朝着月如近了几步,她看月如的视线像一个死人。

    “月如只想说,殿下放过主子吧!主子并不知道这些,主子曾经只是一个想护着一个皇女的女子罢了。殿下以为的主子待殿下的情谊全是扶桑殿下想出来的缓兵之计!扶桑殿下原想以身试之,主子忧心扶桑殿下会受到殿下的刁难,才出了下策,亲身近之。”月如盯着陆扶云的剑,‘扑通’一声跪到了陆扶云的身前,定定地看着陆扶云的眼睛,“主子缠着殿下教剑也好,让郭皇夫教导殿下也罢,都不过是为了阻殿下去欺凌扶桑殿下罢了。主子原觉得许与您硬碰硬更立竿见影,但扶桑殿下觉得主子年幼,本就是长处,没必要放着自己的长处不用,去与您在面上破脸。”

    陆扶云微微阖目,“所以?”

    “所以,主子待殿下并没有什么情分!”月如笃定地朝着陆扶云叩了一个头,“殿下与主子本是同一类人。扶桑殿下欺了主子,主子欺了您,可主子在匀江战前,甚至是更早的时候便知扶桑殿下是欺她。但主子依旧愿为扶桑殿下所用,且甘之如饴。”

    “你与本殿说这些做什么?”陆扶云狐疑地看了月如一眼,一个平日少话的人忽地开始长篇大论……

    “月如不敢多求,只求殿下放主子一条生路!主子前时为扶桑殿下所苦,近时却呈痴呆之象……”月如见陆扶云已瞧出端倪,随即直说了自己的想法。

    “痴呆之象?”陆扶云咬着月如口中道的字眼,心底却划过了几番变故,扶风近些日子哪里是痴呆之象,是直直换了个人。

    见陆扶云陷入了沉思,月如连声道,“殿下您应知,国主多年未婚,不过是碍着殿下手中的军权,陈*权与虞国不同,陈国的军权既征兵之权,匀江纵是死了三万人又如何?只要主子想要兵,再征便是,可主子竟是以将军之位换了国主不婚。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月如想,殿下您应当较月如更清楚。”

    “军权,扶风不会如此糊涂的……”陆扶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兵刃,更是坚信了自己这些日子接触的都不是原来的扶风。至少,扶风是不会在意一个雨中为她撑伞的人。堂堂绥王,来个撑伞的人是何其不值一提的小事,“扶风许是被妖物上了身,待本殿去……”

    思来想去,压下心头的怪异,陆扶云决心去寻陆扶风问个清楚。

    见陆扶云提剑就要去寻陆扶风,月如连忙站起身,冲着陆扶云的背影喊道,“殿下!月如也知您怀疑主子被邪物上身!可您也该知晓匀江一战,主子几乎不可能活下来。若是没了妖物,主子如今只是一具尸身,埋在这西城之内,安享着后世的供奉。那样的场面,便是殿下您想要的么?”

    陆扶云听着如月的话,半晌未动,直到隔壁传来‘梆梆梆’的声响,才道,“那你要本殿怎么办?”

    “放过主子!扶风殿下!若是没有您,主子与扶桑殿下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隔阂!”月如低声道。

    “所以,你要本殿看着一个妖物占着扶风的身子受着陆扶桑的供养?”陆扶云冷笑着看了月如一眼。

    “是。”月如大着胆子,回望着陆扶云。

    对着月如的眸子,陆扶云不愿承认,月如说的是真的,但纵使是真的,便要她看着扶风与扶桑在一处么?她不许!纵使那只是个顶着扶风身子骨的妖物,她也不许!

    “大胆的奴才!谁给你这般大的胆子?你又那只眼睛看出哪妖物喜欢陆扶桑?”陆扶云恼羞成怒。

    “若是主子不喜欢扶桑殿下,那月如自是欢喜的。月如希冀着主子能喜欢上一个寻常家的公子,娶过府来,来年给府上添一个小主子……主子往昔有两大憾事,一是喜欢上了扶桑殿下,一是为扶云殿下您喜欢。你们这些人中龙凤的喜欢真是沉重到让主子难以承担。主子得不到扶桑殿下的喜欢,落得个飞蛾扑火,得到了您的喜欢,落得个作茧自缚。想当年,主子是个何等睿智的女子……”月如看着陆扶云愤怒的神色,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所以你想说陆扶风如此都是本殿害的么?那你为何不去怪陆扶桑?若是陆扶桑不去招惹陆扶风,扶风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陆扶云一想到扶风已被妖物顶替,心头便是压抑不住的的怒火。

    陆扶云与月如对峙间,一个苍老的声音让陆扶云身形不稳。

    “情爱这种事怎么能怪别人呢?喜欢了便是喜欢了,怎么能因为结局不好,就返回去责怪开头的喜欢呢?”

    “明禅师……”陆扶云看着眼前穿着长衫,带着佛珠的老者,手中的剑‘啪嗒’落到了地上。

    “扶云施主,你与老衲甚有佛缘。上次一别,距今已快八载了。”明谒禅师冲着月如一笑,又搀住差点跌倒的陆扶云,“施主上次与老衲相见也是如此一个雨夜,也是如此纷扰的心境。老衲禅院新修,不知可愿与老衲一聚?”

    “这……”陆扶云看了眼月如,又看了看落在泥中的剑,正欲出言拒绝,提剑去寻陆扶风,却听到了月如道,“扶云殿下,今夜之事麻烦您不要与主子提起。”

    “为什么?”陆扶云咽下自己之前想说的话。

    “因为主子许是已经忘却了前尘。不,准确说,主子或许只能记得扶桑殿下。”月如偷偷看了陆扶云一眼,不再言语。

    明谒听完月如的话,随即站在原地,也不多言。

    不知过了多久,陆扶云才冲着明谒低低一笑,“明禅师,本殿有些口渴了。”

    “那殿下便跟着老衲朝那边走吧。”

    “请——”

    “请——”

    看着陆扶云与明谒朝着与陆扶风相反的方向走,月如不禁闭眼吸了一口气。希望主子不要怪她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了扶云殿下,更希望主子日后知晓了,不要怪她欺瞒了扶云殿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扶云殿下纵使喜欢上主子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却是真真的喜欢上了。

    明谒禅师说得不错,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怎么能因为喜欢的源头是个阴谋就否认了自己的感觉呢?

    这点扶云殿下再高明谒不如自家主子。

    可自家主子……月如想想陆扶风从匀江寄回的书信中所言的,她以命为引,祭坛请灵,不禁抬袖沾了沾眼睛。什么要她忠于后人?她才不稀罕什么追随仙家呢!但若是连她都不愿护着扶云殿下口中的妖物,主子的心血不是白费了么?

    月如看了看倒在坟前的如霜,心道,主子终究还是为了这陈都的江山耗尽了最后的心血,为今之计,只能愿她请来的仙人真能护住这陈国的万里河山。

    可,这万里河山不是已经护住了么?想想收到信后战事的进展,月如自嘲的笑了笑。

    两军交战只有一人活命,除了仙人,谁又能做得如此干净?

    但这若真是仙人,那她在扶桑面前的种种举动可真是漏洞百出。

    罢罢,她如今只需把那仙人当着主子护着就好。握紧手中的雨伞,月如转身越过墙头。姚伶云的棺木就在隔壁。

    ………………

    低端生命体是种神奇的生物。

    陆扶风不能懂为什么自她与自称姓‘崔’的女子告别之后,她的眼前一直晃着那个人的脸。那张脸与她记忆中姚伶云的脸的相似度是91%,与她记忆中二皇姐的脸的相似度是93%。但这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分析仪的面部分析主要功能是辨识物种的。陆扶桑的脸与二丫的脸也有80%的相似率。

    没什么奇怪的。

    陆扶风默默想,凡人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架构几乎都是一样的。

    啧啧,为什么要纠结一个丫头的脸呢?

    陆扶风不愿承认刚刚与二丫作别在坟前,她心里不怎么舒坦,可分析仪上只给了八个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命中注定,都由不得人。

    罢了。

    不过是少了个使唤丫头,她刚刚不是多了个低端生命体下属月如么?

    可月如终究不是二丫。

    陆扶风看着分析仪上‘不开心’三个字,不禁抿唇一笑,分析仪似乎越来越好玩了。

    “你是什么?”陆扶风鬼使神差地问了问分析仪。

    分析仪上主动出现了一行字“情绪认知辅助器”。

    ‘情绪认知辅助器是什么?’陆扶风记得以前她的系统里没有这个程序。

    “帮助您识别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即时低端生命体的情绪。”分析仪飞速出现一行小字。

    “每个低端生命体都有‘情绪认知辅助器’么?”陆扶风一开始思考,就看到分析仪上有了一个字,“是。”

    “她们之间都能对话么?”陆扶风继续问。

    “不能。每个低端生命体都有‘情绪认知辅助器’,但它们的‘辅助器’版本不一,有些不能准确的反应其他低端生命体的情绪,甚至更多的低端生命体不能准确认知自己的情绪。”分析仪忽得刷出了一屏幕字。

    “例如?”陆扶风想检测一下辅助器的水平。

    “刚刚那个低端生命体对您的情感很复杂。她一面畏惧着您,一面又希冀着靠近您,同时又想杀掉您。她的记忆中存储着你的宿主的信息,你们两个对该时空的认知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所以您刚刚泄露了您的身份信息。”辅助器按照陆扶风的指令完成了它的工作。

    “你的意思是——我有必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以及我需要完美地伪装绥王?”陆扶风对分析仪对月如分析失败心有余悸。

    “不需要。直接暴露出ai身份更有利于生存。”分析仪给出了柱状图。

    “为什么?”陆扶风看着陆扶桑名字上方的圆柱高到了80%,不禁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会增长那么多?

    “因为她希望陆扶风死。”

    哦。那同理可知,陆扶云不希望陆扶风死。可陆扶云不就是二皇姐么?

    看着矮矮的圆柱,陆扶风眨了眨,想到许是数据只是分析,便关掉了分析仪,孤身朝着哭声传来的方位移动。可待她循着哭声绕到殿内,见殿内的跪在棺木前的男子后,眉头不禁蹙了蹙。

    因为那棺木周围除了男子之外,空无一人。

    “守孝的人呢?”陆扶风寻着一个蒲团,学着男子的样子跪下。

    “被顾命着回姚府了。”知晓身边有女子来了,男子也未答话,只是把脸埋在袖间,‘呜呜’地哭。

    男子低低地抽噎声让陆扶风有些心烦,她似乎没办法欣赏这种柔弱的男子做派。但她又诧异男子为何遣了仆从回府。

    “你说话这般管用么?”确定了拜祭故人要上香,陆扶风垂手拿起一旁成堆的香,往着身前的鼎中一搁。

    “小姐不识得顾么?”瞥到了上香女子的裙角,男子也懒得抬头看跪在一旁的女子,只是自顾自的哭。

    “这……”纠结了片刻,陆扶风去掉了姚伶云的姓氏,转而称呼她为‘伶云’,“我为何要知道你是谁?我只是来祭拜姚……嗯……伶云的。”

    “你和伶云很熟么?”男子听闻陆扶风提到了姚伶云,哭声便小了些。

    “算是吧。”陆扶云敷衍着身侧的男子,男子却不依不饶,“敢为小姐与伶云是什么交情?”

    交情?她和姚伶云算什么?一伞之交?一云之交?不……

    陆扶风想了半天,低语道,“生死之交。”

    “当真?”陆扶风的回应让男子的眸中划过一丝精光。

    “当真。”陆扶风不明男子为何会忽地转变态度。

    男子没给陆扶风思索的时机,顶着泪痕问道,“你家可是权势滔天?”

    权势滔天?扶风算是皇室,做国主的是她姐姐,纵使姐姐与她关系算不得融洽,但陆家,应该能算得上权势滔天……

    “是吧。”陆扶风抬指抹过鼎中的香,顿时火蛇乱舞,青烟萦绕。

    “那你能帮伶云做一件事么?”男子听陆扶风道她家世不错,随即一把拉住了陆扶风的袖子。

    “公子不该先把手松开么?此乃伶云棺前……”陆扶风嫌恶地看了看拽在自己袖间的手,她原是不该为此类小事起怒的,可一想到这男子本该是伶云的夫却在灵堂之中公然越矩……

    越矩?规矩?她为什么会在意这种奇怪的东西?

    ‘因为在您的思维预设中默认了‘姚伶云’会在意此事’分析仪自动启动,输出一行字。

    为什么会在意姚伶云在意的事呢?陆扶风看着男子的手,自己给出了一个答案,因为她在意姚伶云。

    可是姚伶云作为一个个体已经去世了。

    纵使她能让一个生命重新开始,她却无法去复活一个已经丧失生命力的人类。人类是世上最特殊的生命——它是唯一存在先于本质的生物。即它先有了躯壳,才有了意识。

    她在意的是那个愿意给她伞的温润的扮作了男子的女子,亦是那个愿意广撒银钱,带她翻墙越户的女子。

    陆扶风发觉自己的眼眶中又开始积蓄着奇怪的化学物质,一点一点。满了。溢出来了。

    “劳烦小姐迎娶顾过门……”男子看着身侧的身着华服的女子泪如雨下,随即冲着陆扶风叩了一个头。

    “为何?”陆扶风抿着唇,想着为什么人类的处理系统会记住一个只见过三面的人,还会把那人主动上升到最高级的权限。

    一见公子终身误?

    陆扶风看着分析仪上的小字,泪水再次‘吧嗒吧嗒’往下掉。

    男子见陆扶风哭得有些止不住,面上闪过几分犹豫,又见女子的眼神全都落在了棺木上不舍得分她半分,随即哽咽道,“顾与伶云本是自小定下的亲事。奈何好事多磨。小姐既是伶云的生死之交,顾求小姐助顾脱宋家。”

    “宋家?宋允是你什么人?”听到‘姚伶云’陆扶风眸光一闪,又发觉那男子刚刚提到了‘宋家’,顿时想起了那个在宫中装病的病公子。

    “宋允?”陆扶风的话音刚落,男子的面色便难看了几分,“果然还是家兄的大名知者甚广。顾惭愧。”

    “家兄?既是家兄,公子何不托他助公子?公子家兄在宫中可算得上是一手遮天。”陆扶风见身侧跪的是宋家公子,忽地记其二丫走时道此处哭泣的明明是方贤,“方贤呢?”

    “方公子自是被顾某逐出去了。不知公子……”宋顾惊诧地看了陆扶风一眼,忽觉面前女子姿容不俗,一举一动皆是贵气。

    “有人说他在此处哭……”

    “呵!他有何资格在伶云棺木前哭?既是嫁过绥王,便是绥王府的人,若让他跪了这灵堂,不是污了伶云的清明。”宋顾的眉目间皆是不屑。

    “那,你既是觉得他污了这地界,又为何要在伶云尸骨未寒之际,寻妻家?”陆扶风觉得宋允的弟弟话说得有些可笑,他厌恶方贤不能忠于伶云,自己又做着类似的事。

    “这……”见女子一脸漠然地冲着自己问话,宋顾连忙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顾一心与伶云相伴孤老,奈何出身宋家,家兄已与父商讨,为顾另寻妻主。顾见小姐行事正派,又与伶云私交甚好,恳求小姐与宋府一行,助顾。事成,顾有家私万两,愿尽数奉于小姐,只求小姐为伶云在府内设灵堂一座,供顾早晚参拜……”

    “死者已逝。”这世上没有魂也没有鬼。设灵堂不过是白费心力。

    宋顾听出陆扶风的意思后,随即惨淡一笑,道,“但……小姐可知……有时求神拜佛求得不过是自身心安……”

    “自身心安?”陆扶风闻声,身子一颤。

    “对,就像小姐冒雨来灵堂拜祭伶云一般,求的是自己心安。”宋顾喃喃道。

    陆扶风想着绥王府设一灵堂,自己每日去看看,里面会有个男子终日陪伴伶云的牌位……似乎不错。

    “宋允原本希你许与谁家?”

    “家兄……家兄……呵!”提到宋允,宋顾脸色顿时冷峻起来,待想起什么,又自嘲笑笑,“当年与伶云订亲之时,家兄就告知了顾需与方贤共侍一妻,如今……”

    “你不愿进绥王府么?”听到‘当年’,‘如今’,‘方贤’三词,陆扶风忽地意识到,宋允打算把他的弟弟送到自己的府上,这个男子想做什么?

    “是。若是顾能进绥王府,顾定一刀结果了那为上不仁的绥王!”提到绥王府,宋顾咬牙切齿,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可一看到棺木,仿佛泄气了一般——伶云生前遗书给他,死生有命,不得报复绥王。

    “那……本殿帮不得你了……”瞧着宋顾一脸的落寞,陆扶风起身冲着宋顾拜了拜,“公子情长,扶风感之。伶云此生得公子怜,是她之幸,奈何天命无常,公子节哀。”

    话罢,便足尖轻点,迅速朝着绥王府的方向归去。

    看着陆扶风的背影,宋顾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刚刚与他说话的女子便是绥王,他亦想不到绥王竟与伶云熟捻到这种地步。兄长是骗了他么?什么伶云不是醉酒自尽而是被绥王逼死的?

    关心则乱,兄长必是料到自己凡事只要遇了‘伶云’二字便会意气用事,才想出此法激自己嫁入绥王府。

    为何激自己入绥王府呢?

    呵呵呵,怕是兄长等不及陈国的皇夫之位了吧。以幼弟情深刺绥王,来换他在国主面前讨欢心。还真是好算计呀!

    瞥了眼眼前空空的棺木,宋允含笑做下一个决定,既是兄长希他嫁入绥王府,那便将计就计吧。

    绥王瞧上去,似乎还不错——能分他方寸之地容身。

    陆扶风从姚伶云的灵堂出后,还未行十步,便被一小沙尼挡住了去路。

    “绥王殿下留步!小僧有事要言!阿弥陀佛。”小沙尼边喊边将念珠举到头顶。

    “嗯?”小沙尼无害的模样,让陆扶风的脚步顷刻停住,“何事?”

    “小僧代明谒师伯传话,劳您过他禅院一叙。”小沙尼见陆扶风停住了,连忙又躬了躬身,小声道。

    “明谒师伯?”陆扶风在资料库中搜了搜,发觉是一个和尚。嗯,还是个与原身私交甚好的和尚。

    不,或许该称大师。

    凡尘中总有欺世盗名的人,也总有参透了人心的人。

    张天师属于前者,明谒禅师属于后者。

    想了想梗在她心头的姚伶云,又仰面看了看雾蒙蒙的雨后天,陆扶风转头对小沙尼笑了笑,“带路吧。”

    她想领悟一下这个时代的大能。

    禅师的院落和记忆中相较没什么不同。

    小沙尼带着陆扶风到了禅院门口,便蹦蹦跳跳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陈国国都的大多寺院都集中在西城,只接受世家权贵的供奉。

    慢慢迈进青石的阶面,一院的花花草草,让陆扶风的唇角不禁携上了笑意。

    纵使这些花花草草都是干瘪的、残败的。

    “扶风殿下觉得这些花花草草如何?”

    陆扶风未发觉身后有人插话,只是笑着应了声,“珊珊可爱。”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仿佛看到了这些枯枝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从枯变到荣,从干瘪到丰盈,发芽,抽枝……直到开出一朵花。

    “这不都是枯枝么?”

    看着视野中突然伸出来的手,似乎要去拔出枯枝,陆扶风本能的抓住那看上去如枯枝一般的手,“你要做什么?”

    “施主,人既是已去了,就该从心底把枯败的根茎□□,不让它耗费心力。”明谒没有抽回被陆扶风攥住的手,“姚大小姐亦是如是。”

    “可,人非草木呀,禅师。”陆扶风听懂了明谒的意思,随即松开了抓着明谒的手,“再者,这不是耗费心力。枯枝纵使来年不能变绿,它也能回到土中,成为土的一部分养料。”

    “枯枝从泥中汲取的怕远远大于它能给予的。”明谒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陆扶风把手落到一株枯苗上。

    “原以为大师会与世人不同,却还是落于世人的窠臼。有时候,不是它给予的不够,而是大师看不透。”陆扶风看了看一院的枯枝,低声问,“禅师,您待会就会拔掉这些枯枝么?”

    “嗯……”明谒慈悲地注视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子,她似乎正留恋地望着满院的枯木。

    而那位……明谒随意地转头看了看身后窗柩中露出的眼睛,又把视线换到了陆扶风身上,缓缓地笑着应了声,“是。”

    “若是这些花花草草的都是……”陆扶风看着明谒的眼睛,心中有一丝困惑,明明是那么通透的眼睛,为什么会和一丛花花草草过不去?

    “……”明谒未表态,陆扶风随即注视着一院的草木,抬手绿了一院的草木,“这样禅师便会留下它们了么?”

    “嗯……”明谒看着一院的草木在眨眼间,从秋到了春,没有半分惊讶,还是笑着道,“不会。”

    “为什么?”

    “因为老衲眼中并无这些草木。凡为某物所苦,必是心有某物。”明谒抬手冲着陆扶风躬了躬身。

    “嗯……”她之所以觉得伶云梗在她心中,是因为她把伶云放到了心上么?

    看了半晌一院的嫩绿,陆扶风冲着明谒道,“多谢禅师。”

    言罢,转身离去。

    “阿弥陀佛。”看着陆扶风从院中走了出去,明谒随即冲着屋内的人笑道,“扶云施主可否开悟了?”

    “这……”望了望一院的绿色,陆扶云满眼复杂地望着明谒,“禅师,她不是妖物?”

    “呵!”陆扶云话一出口,明谒随即笑了笑,“扶云施主,您说扶风施主糊涂,可依老衲看,扶风施主清醒得很,倒是施主你需静心自省,看清自己的心。阿弥陀佛。”

本站推荐:深空彼岸开局签到荒古圣体从红月开始我的治愈系游戏重生之都市仙尊明克街13号女总裁的上门女婿嫡长女她又美又飒长夜余火农家小福女

智能之皇妹难为(GL)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燃文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神经不正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神经不正常并收藏智能之皇妹难为(GL)最新章节